念念三花

上回黃昏在車下暗處吃飯的有緣三花前幾天又來看我了。

只可惜我趕著出門，不知道要怎麼和她寒喧才不會在離開的時候害她有失落感。只好淡淡點個頭，說聲嗨，照正常步調離開。

她望著我的時候像舊識，很自在，旁邊一有人來立刻背過身，猶豫，不知道要不要走。

結果我走了，對不起。

我沒有膽子愛妳，沒有力氣面對失去，所以不能和妳太近。

我怕我會想照顧妳，然後妳會相信我，依賴我，

然後我受不了天天擔心妳在外頭冒險，會想抱妳回家，

然後如果妳想念外面的世界，我就只能讓心去走鋼索，放妳自由。

然後如果妳回來的時候看起來受過委屈，我會心痛，

如果妳再也回不來，我會一輩子想不通。

如果妳愛上這個家，不走了，那我得想辦法多留點時間在家裡，終於又要開始的旅行又得收進箱子裡去。

所以我看見妳很高興，可是腳步不能停。

 

 

今天早上

今天早上將醒未醒的時候，覺得糖糖在我肩膀旁邊蹭呀蹭的，看不清楚。

我知道那不是真的，但好想騙自己，就努力想，然後糖的樣子就清楚了。

那感覺也很清楚，就好像我還能讓她覺得溫暖安全。

很久，很久，很久沒夢到她了。

想她總是痛到像火像刀，人會用本能去學，本能會漸漸學會避開。

她最後的痛苦我沒辦法分擔，也沒辦法忘掉。

我沒辦法跳過最後那一天，回想過去。沒辦法在回想過去的時候不帶著最後的……我不知道那是什麼，我說不出來，我看著她受苦卻什麼也不能做，只能一直看，愚蠢地摸頭摸到手動不了，眼睜睜看她痛苦到最後一刻。

 

今天早上將醒未醒的時候，糖糖在我身邊，跟那麼多年來的每個深夜或早晨一樣，一樣的動作，一樣的聲音，她不痛苦，她在撒嬌。

我知道那不是真的，因為我在工作室，而她已經走兩年了。

我說，糖，媽媽永遠愛妳，也只是妄想她能聽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