陽陽開始用嘴啄自己的羽毛,不是整理,是拔除。
我很擔心,卻無能為力。
如果他能開口告訴我他要甚麼,我會盡一切力量為他達成。
但我不能幫他飛。
鮮黃色的羽毛像他的意志,遠強過他瘦弱的身體。
我把羽毛夾進字典裡,我知道這會是最後唯一留下的東西。
忘了是甚麼原故,家裡突然來了第四隻鳥。他不屬於任何人,或者說,還來不及屬於任何人,甚至還沒有名字,就走了。他帶著某種病毒來到這個家,隨即離開。
走的時候,我捧著他,溫熱的小身體承受了很大的痛楚吧?我一點也分擔不了。
他在我手裡一點一點變冷變硬,我永遠也忘不了。
那就是死亡了,他在我手裡一點一點死去。
我發不出聲音,只能不停流眼淚。
然後家裡的鳥兒陸續離開,回到天上去。
陽陽走的時候,我在學校上課。回到家裡,他已經倒在籠子裡,又冷又硬。
並不意外,卻依然難以接受。雖然那對他對我,都是種解脫。
生病那幾天,他拉肚子,排泄物會乾在肛門上,不清乾淨就會堵住,就會死。
我用擰乾的毛巾輕輕擦,不顧他的恐懼掙扎。我說,乖,再撐一下。
他很害怕很痛苦吧。看見他這麼害怕,看見他無助的掙扎和挫敗,我也好痛苦。
他不懂我,他很痛苦。
我很害怕,很怕作錯決定。
我要繼續虐待他求一線生機嗎?還是放他走?
那幾天我睡不著,他也睡不著吧,日子成為一種煎熬。
最後,我放手了。
他從來沒有愛過我。不像我妹妹的那隻聰明健康的小黃鳥,會跟著她跑。
陽陽想要的是我給不了的自由。
我想他終究是得到了。
星期六, 3月 18, 2006
陽陽(三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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